近年来，教育领域法律法规不断完善的同时，国务院于2017年初印发《国家教育事业发展“十三五”规划》强调要促进和规范民办教育发展，鼓励社会力量和民间资本以多种方式进入教育领域，提供多样化教育产品和服务。 这个政策更是让资本对教育投资投入了更多的关注，其中对学前教育阶段的教育机构的投资更是因为投资额较为可控而成为热点。随着二胎政策的开放、 国民对空气、环境和食物质量的担忧，加上学前教育领域行业相同但各个幼儿园仍旧存在有差异化竞争的前提下，各地出现了不少由知名设计师主创的带有专业设计元素的幼儿园。 这些幼儿园的共性是，他们都在尝试结合幼儿教育专业和建筑专业设计之间的有效融合，提供符合幼儿行为习惯和便捷教育机构使用的空间， 从教育专业研究者和工作者的角度，我个人认为投资的介入在学前教育发展的进程上中给予了学前教育更多的机会尝试创新。

　　在接到参与幼儿园建筑设计的任务之后， 我一边在全球参访各个优秀教育机构的专家、学者，一边与行业内的一流设计师的沟通学习，更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查找尽量多的学习资料书籍作为设计前的理论准备。 在这些年的不断沟通和碰撞中，我相信以下的几个思路也许能提供同行们一些参考。

　　一、幼儿园建筑设计切不可盲目拍脑袋，搞经验主义，而是要以国家政策法规为导向

　　(一)从法律法规的角度，了解与幼儿教育建筑和园舍建设相关的文件。 在中国内地建设幼儿园，前期要符合国家对幼儿园建设的基本要求才能顺利申请相关的办园资质，依法办园。设计幼儿教育建筑之前，先根据国家相关的法律法规的了解来准备有数据价值的设计任务书。我收集了以下文件作为前期参考文件：1988年7月颁布的《城市幼儿园建筑面积定额(试行)》里我会着重收集容积率和生均面积的基本数据; 在2016年3月《幼儿园工作规程》中会收集班级容量的相关数据和空间布置的实施可能性， 在2016年11月《托儿所、幼儿园建筑设计规范》中会详细找出所有有明确数据参考的描述和建议参考的相关文件作为资料准备; 在2010年3月的《托儿所幼儿园卫生保健管理办法》和2012年3月的《托儿所幼儿园卫生保健工作规范》里着重收集卫生、厨房等方面的相关数据和要求。 以上5个文件中虽然看起来只有两个是专门对应园舍建设标准的，也是多数的设计人员不会错过的文本，但是其他3个文件中对幼儿园空间的使用，幼儿园功能空间和生活空间应用的具体要求都会在不同程度影响建筑和空间设计的布局。 与其在建设后期做调整，不如从一开始就对国家对幼儿园教育建筑特殊性的空间要求和实际需要了解清楚，才能有的放矢的给予建筑师创意的空间。

　　(二)从建筑行业标准的角度，根据幼儿园建筑的特殊性逐一制定相应标准。 在了解了与幼儿园领域相关的建筑和空间需求后，作为合作参与设计的人员也需要了解基本的建筑行业标准。在保证儿童健康安的前提下，参考 《绿色校园评价标准》、 《绿色建筑评价标准》《被动式建筑设计策略》等资料 ，从中收集参考相关数据作为基本数据支持; 作为基本数据支持的还有以下资料：比如《中小学校教室采光和照明卫生标准》_GB_7793-2010、《建筑设计防火规范》、《建筑灭火器配置设计规范》、《火灾自动报警系统设计规范》、《自动喷水灭火系统设计规范》、绿色建筑评价标准》、《绿色校园评价标准》、《建筑给排水设计规范》、《采暖通风与空气调节设计规范》、《中小学校设计规范》、《中小学校园信息化建设标准》、《城市电力规划规范》、《民用建筑电气设计规范》、《地下防水工程质量验收规范》、《建筑结构荷载规范》、《民用建筑热工设计规范》、《严寒和寒冷地区居住建筑节能设计标准》(根据地域气候特点)、《建筑抗震设计规范》、《公共建筑节能设计标准》、《采暖通风与空气调节设计规范》、《特殊教育学校建筑设计规范》、《城市粪便处理厂(场)设计规范》、《人民防空地下室设计规范》、《锅炉房设计规范》、《建筑与小区雨水利用工程技术规范》、《综合布线系统工程设计规范》、《建筑物防雷设计规范》、《建筑物电子信息系统防雷技术规范》、《建筑隔声评价标准》、《民用建筑隔声设计规范》、《地暖通风及空气调节设计规范》等等相关文件作为设计任务书的基础， 把这些文件整理成可以随时查阅的版本，为接下来设计讨论准备好最基本的合理性与可行性的支持。

　　(三)增加功能空间设计的专业性。 在主建筑物和主要教学空间以外的功能空间中，国家相关规定中给予了较为基础的应用型要求。 对于私立机构来说，我们会希望给予配套功能空间更专业的空间准备以降低我们未来的管理成本，提升使用者对优质教育服务的期待， 这样就更需要我们在设计中考虑实际使用后的专业性、便捷性、合理性与科学性。 比如说我们在研究《中小学小体育设施技术规程》的同时、还需要了解《体育馆声学设计及测量规程》、《厅堂扩声系统设计规范》GB50371-2006、《体育场馆照明设计及检测标准》等相关要求，决不可以用想当然或者看着差不多的心态去与设计师沟通，而应该抱着一颗谦虚学习的心，带着这些标准规范与设计师确认每个设计细节的数据，多问为什么，多了解设计师的设计意图， 只有这样才能在相互的沟通中碰撞出有价值的经验; 在设计卫生室时，我们对晨检室与隔离室的设计格外关注，，更会在《幼儿园卫生保健规范》的基础上根据空间功能，参考《医疗机构管理条例》、GB51039-2014《综合医院建筑设计规范》、 gb50849-2014《传染病院建筑设计规范》作为横向功能参考，将国内外的儿童医院的相关功能设计作为设计参考统一考虑; 在厨房和小餐厅的设计上，我们考虑到儿童食品安全的绝对重要性，准备在国家规定要求的基础上，借鉴国际上先进的学校食品加工公司的空间设计原理，以食品安全操作流程为动线空间设计厨房。 先学习《餐饮服务食品安全监督管理办法》、《学校食堂与学生集体用餐卫生管理规定》、《餐厨垃圾处理技术规范》等文在此基础上着重增加食品安全检测，无菌食品操作和除尘室的空间，同时在总体设计上参考五星级酒店厨房标准，力求为专业性更强的厨房管理工作做好物质准备。 北方地区的水质情况也是我们需要在学前机构的设计前期需要提前考虑的，不仅是了解《生活饮用水卫生标准》、还要详细参考CECS 14：2002 《游泳池和水上游乐池给水排水设计规程》、CJJ122-2008 《游泳池给水排水工程技术》、CJ244-2004 《游泳池水质标准等资料以保证儿童的用水安全》以保证儿童饮用水，生活用水，游戏用水的安全性。 其他专业的规定和文件还包括《电子信息系统机房设计规范》、GB50395-2007 《视频安防监控系统工程设计规范》等相关规定和文献。 有一次设计师助理问我，我为什么在做前期空间设计的时候坚持要加入水质工程设计专业人员，电、气、地暖、新风系统、消防、信息技术和安防系统设计人员的配合, 这样做的后果是拉长设计完成的时间。我的回答是，儿童年龄特点要求我们对各种安全问题隐患的高度重视。 我们更希望各个核心功能能与空间设计之间的合作是相互补充而不是等到后期发现工程上的不够合理而徒增不必要的精力和财务压力， 今天的每一个讨论都能总结出属于我们机构的极有价值的工作经验和建筑设计经验。举一个简单的案例，对于小尺度空间在设计中的应用，我个人也认为是很有趣味性的，只是如果在设计的时候，这个空间的位置是监控视频或者成人照管时的死角，对于后期的幼儿活动管理来说，就会无形增加老师的精神压力。很多教育建筑在设计初期都无法预估所有的使用情况，于是在开始使用的前三年，会发现不少因为预估不足而造成安全隐患，故而不得不花的预算外支出。与其这样，不如在前期就多与相关部门、专业人员做好充分的沟通了解，反复推敲。对于不影响设计风格的建议尽量相互配合，对于确实可能出现挑战性的空间要做好前期的使用准备和使用策略。

　　1、幼儿园建筑的使用者不仅仅是国家未来的主人，还包括儿童的陪伴者。举例来说，幼儿园设施的使用对象并不仅仅是幼儿，使用幼儿园设施的人员还包括儿童的教育者、机构服务者、社区相关人员、父母、祖父母及相关陪伴者等等，幼儿园设施也要考虑到对各种人群的尊重。 在初期设计中，我们就开始参考《无障碍设计规范》，更是在所有的使用设施中考虑以最大限度提供适合所有人使用方便的设计为宗旨, 无论是身体残障者还是健全者，无论是老年人还是年轻人、儿童都能安心方便、有尊严的使用幼儿园的相关设施。

　　2、幼儿园建筑的色彩应用和设计风格要尊重儿童自有的审美能力。我们常见的幼儿园设计通常会有很多颜色，墙上画满卡通人物或动物。这也是我们最一开始接触的建筑设计师给到我们的建议。国家«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的艺术领域目标的第一段是这样陈述的： 艺术是人类感受美、表现美和创造美的重要形式，也是表达自己对周围世界的认识和情绪态度的特有方式。 每个幼儿的心里都有一颗美的种子。幼儿艺术领域的学习关键在于充分创造条件和机会，在大自然和社会文化生活中萌发幼儿对美的感受和体验，丰富其想象力和创造力，引导幼儿学会用心灵去感受和发现美，用自己的方式去表现和创造美。 幼儿园建筑空间设计更是幼儿发现美、创造美的场所，在这个空间里，我们更应该尊重儿童自有的审美能力和创造能力，为他们提供创作的空间而不是提供带有成人代劳特点的“幼稚的”生活空间。

　　3、在幼儿园的建筑设计中，虽然要考虑到某些服务功能空间的实用性，但是幼儿园的主体是儿童，要能保证儿童的参与权。在《儿童权利公约》中，儿童参与权的主要条款是第12条和第13条，儿童参与权(Participation Rights)指儿童参与家庭、文化和社会生活的权利。儿童是通过自由表达来达到对其有关事项的参与的。提出儿童有参与的权利，《公约》指出儿童正处在发展中，但他们仍然是独立的个体。他们有自己的感情和对事物的意见。 在王玮、王喆老师2016年发表的文章«参与式幼儿园空间营造设计框架与实践中»详细地运用理论和实际案例论述了参与式设计的重要性。他们提出幼儿园空间中需求营造儿童可以主动参与的环境，一个能够鼓励幼儿参与互动的环境，对学前期儿童的成长更为有利。

　　1、合理的动线设计在幼儿园空间中需要引起足够的重视。 作为教育者参与设计的目的是帮助建筑师了解并预估儿童的行为模式和行为习惯。在设计初期，我们需要与设计师一起反复推演不同年龄的幼儿，在移动时是否能感到舒服，还能保证安全和趣味性。在幼儿园的动线设计中，我们会根据儿童的年龄特点和行为模式，根据不同年龄儿童设计动线岁的幼儿可能更需要一个相对独立的活动空间，而4-6岁的幼儿会需要一个可以更有挑战性的游戏空间。 又比如说，2-3岁儿童的户外游戏空间不易距离洗漱间过远，这个年龄段的儿童括约肌的控制能力还不成熟， 体能也不如大一些年龄的孩子等方面的考虑

　　2、关注儿童行为模式中对小尺度空间的偏好。在多年的教学生涯中，我们发现儿童常常喜欢在钢琴下面、楼梯背后的斜角空间、桌子下面、甚至是自制的小帐篷里游戏。我们先不去论证小尺度空间是否更能给予儿童安全感的问题，但是小尺度空间确实对儿童的游戏发展有正向的激发功能。 根据多年对儿童行为习惯的观察，利用合适的空间变化，交叉灵活地应用一些小尺度空间会让儿童体会到建筑本身的趣味性和游戏性。

　　3、我个人认为的“灰空间”的概念, 就是那种半室内﹑半室外﹑半封闭﹑半开敞﹑半私密﹑半公共的中介空间。常见的幼儿园教室会有四面墙，几块窗，使用分割和封闭的空间，这样做确实更方便老师在管理时的安全责任划分，而幼儿园的走廊和过道，更多的时候也只有单一的交通功能，一般的建筑设计师是不需要考虑游戏设施的使用和摆放的。 在参访欧洲的森林幼儿园时，感觉整个幼儿园就是一个游戏的小社会，看似没有人打理的游戏花园，却能跟苏州的拙政园一样，一步一景，移步换景， 穿着连体衣的孩子们分散在花园里，就是玩一整天都不觉得无聊。如果能够利用好灰空间的概念，用设计的手段突破封闭的班级空间，在灰空间中融入游戏的概念、甚至融入一些游戏设施，完全可以在灰空间的灵活运用上为儿童的社交创造条件。 我能想象在一个班级超过30名幼儿的机构里，这样的构想是有极大的安全隐患的，但是如果在私立的教育机构，我们不妨尝试一下使用能够兼顾趣味性和艺术性，安全性和游戏性的幼儿园空间。

　　(三)幼儿园的建筑设计中，要谨慎规避的浮华，时时处处要体现设计为课程服务的宗旨。 近年来常常可以看到一些设计的像美术馆或者艺术展览一样的教育机构，美的高大上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如果幼儿园里的学习或陈列物品只是为了好看而摆放便失去了幼儿园“生活即课程”的核心。 无论幼儿园的课程是用的哪宗哪派，都不能忘记我们提供给儿童的空间也好、课程也好，不能仅仅因为想要或者艺术需要而设置，而是要兼顾必要和需要，兼顾功能性、互动性和教育性。 比如日本昭和学院幼儿园里的日晷洗手池设计就很有借鉴价值： 同样是户外洗手池，首先利用当地的环境在合适的位置放置日晷，让儿童在非强制性的环境中渐渐从无意注意到有意观察，又在日晷的设计上巧妙的增加了洗手池的部分，充分地利用了儿童在洗手时的时间围绕在日晷周边，让日晷成为孩子日常生活中经常可以在无意中观察到的科学教具。

　　幼儿园服务对象的年龄在3到6岁，是父母心中的心肝宝贝，可惜这些年我们却经常听到一些有关幼儿园的负面报道，这已经让任何与孩子的安全健康相关的问题都会触动全社会的关注，任何过分行为在新媒体的传播中都会迅速掀起舆论的轩然。 幼儿园一方面要在前期的建筑设计中考虑到基本的安全性、卫生性，也要考虑到幼儿园作为小年龄儿童教育机构的特殊性和专业性。

　　本文虽然是以私立教育的自建建筑作为假设案例，并不是提倡高价幼儿园的常态化，而是希望通过分享非普惠性学前教育机构的案例作为参考和起点，把适用的经验和思路以更为经济的方式应用到所有的教育机构中去。 本文中提到的思路是在一流设计师的设计理念前提下的一些容易忽略的部分，并不是建筑设计的全部。 作为建筑设计行业的非专业人员，本文也只是简述了一些笔者的个人体会和感受，希望可以为正在忙碌和将要接触幼儿园建筑设计的同行一些参考。 我们真诚地希望可以在资本的帮助和推动下提供给儿童更宽敞的空间、可以试错的空间;其次是体验，在城市里有限的空间里，提供给儿童尽量多的有趣的体验，利用好自然的馈赠，在所有的体验活动中设置不同的难度对应不同年龄的儿童，探索的过程中还会不时发现一些小惊喜;通过这样的空间和体验设施，可以举办各种有趣的活动，在不同的活动中，让儿童体会感受自己和自己的对话，自己和家人的对话，自己和朋友师长的对话，自己和社会的对话。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我们的软件，有素养的，有爱心的老师和工作人员，没有能够理解空间优势并且利用好设计优势的教职员工，再好的设计思路最后也很可能会象当初梦想改造家里青山周平设计的南锣鼓巷的胡同房，旧有的定势思维让教学生活慢慢挤占掉所有的设计的优势。 在辗转欧洲亚洲的教育管理工作学习中，我逐渐地并深刻地意识到，教育机构的教育对象绝不仅仅是学生，一定要把教育对象适当扩大到包括员工、投资人、社区、家长、相关政府部门、同行和你自己。我相信，在一个可以激发创意和思考的空间里，只要我们为儿童健康和幸福未来的目的一致，人就会因为与空间的互动渐渐同频为一个正向运动的能量体。

　　[1] 国务院印发《国家教育事业发展“十三五”规划》， 2017年01月19日 新华社

　　[2] 陈纳，m6米乐“幼儿园博物馆”创建与经营-来自中美比较的启示，《教育学术月刊》, 2016(12):61-71

　　[3] 李荫荣，刑海峰，王建东，奥运村绿色微能耗幼儿园，工程建设与设计，2009年1月

　　[4] 王玮、王喆，参与式幼儿园空间营造设计框架与实践中-基于儿童权利、能力和发展的视角，学前教育研究，2016年第一期

　　[5] 程晓明，对中央政府有关幼儿教育政策文件的分析与建议，学前教育研究，2014年第一期

　　[6] 周琦，邵龙，论幼儿行为心理对幼儿园建筑构思的影响，哈尔滨工业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2006年5月，第8卷，第3期

　　[7] 田慧峰，刘凯英， 绿色幼儿园建筑评价方法与研究试点，建设设计，2013(12):47-49

　　[8] 赵彦俊，普惠性幼儿园建设标准问题探讨，现代教育管理，2013(7)：22-26

　　[9] 牟心鸣，张建军，谈私立高标准幼儿园消防隐患及消防设计监督对策，安全技术与管理，2011(4)：34-35

　　[10]马春梅，现代幼儿教育对幼儿园建筑设计的要求，低温建筑技术，2008(6)：46-47

　　[11]庄端，幼儿园动线设计与儿童成长，《新建筑》, 2000(1):65-66

　　[12]沈彬，幼儿园建筑的游戏空间设计研究-在游戏中成长，《华中建筑》, 2013(2):28-32

　　[13]黄献明，日本儿童教育建筑中的绿色设计——以陆别町小学和昭和学院幼儿园为例，《动感:生态城市与绿色建筑》, 2012(3):122-133

　　罗芳老师是美国非盈利机构“ZERO TO THREE”、美国幼教协会和国际化学校校长协会的会员，多年来一直致力于为儿童提供更好的教育环境，为父母提供更好的育儿方法，我们也希望罗芳老师能在工作中实现她的教育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