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6米乐吴奋奋 学校建筑设计:从教育开始
栏目:公司新闻 发布时间:2023-08-13 08:37:40

  m6米乐学校建筑不是装载师生的“教育容器”,而是教学空间、知识展示空间、信息传递空间,同时还是情感交流的场所。

  记者(下文简称记):吴院长,您好。很高兴能够有机会与您对话。伴随着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不断深入,教育教学模式、教学理念已发生很大变化,学生的学习方式也与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如基于任务、主题、资源的小组合作学习,线上线下混合式学习早已出现。部分学校开始尝试教育空间的重建以满足这些新需求,但任何新的尝试都是建立在对现状的充分了解和对未来的清晰判断基础之上。能介绍一下您了解到的情况吗?

  吴奋奋(下文简称吴):好的。我认为,当下,中国中小学校建筑是作为“教育容器”加以设计、建造的。这是我国中小学校建筑设计全面落后于“世界三大学校建筑高地”的设计思想根源。

  我说的“三大高地”是指以美国为代表的北美、以芬兰为代表的北欧和以德国为代表的西欧。这也是我们上海中同学校建筑设计研究院(以下简称“上海中同”)十多年来对世界中小学校建筑设计进行系统研究的成果性结论之一。

  被视作容器的学校建筑设计追求什么呢?一是追求容量足够大,二是追求外表足够靓。过去水乡造渡船不就是这两个追求吗?

  容量的大小,经济较发达地区的甲方(指筹钱建学校的单位)之间是在相互攀比的。你150亩10万方建一所60个班的重点中学,我就300亩20万方建一所120个班的重点中学。如果容量相等或相近,就比外观,看谁的外立面更漂亮,甚至比外立面用什么材料。我有一次去一个省会城市考察新学校建筑,陪同参观者不无骄傲地说:“我们这个项目主楼外立面是石材干挂的,而他们(指邻省省会)的最好学校也只能用陶土板。”

  将学校建筑视作“教育容器”,是学校建筑演进的一段必经之路。国外直到20世纪60年代还走在这段路上。七八十年代是个过渡期,大约从20世纪90年代起,他们进入“世界三大学校建筑高地”新的路段,不再把学校建筑理解为“教育容器”,而是视其为“教育装备”。作为“容器”的渡船自然以能装下多少人和多少货论高低,容量相近就比谁的外观更漂亮了。作为“装备”的军舰呢?比什么或者说首先比什么?

  02学校建筑长什么样,关系最密切的人:家长、学生、任课老师,都没有投票权

  吴:我没有能力讲清楚到底有哪些原因,但我肯定这跟“人口多”没有必然关系,和“经济落后”的关系也不大。

  依我的个人经历,现行的建筑方案选择制度是重要的原因。决定一类建筑最终形态的,是这类建筑的选择者。学校建筑设计方案应该由学校建筑的使用者来选择。但实际上只有甲方和评审方有选择权。不是家长先觉得学校造得不错,孩子看了也喜欢,他们才来报名读书的;任课教师也不是因为觉得这所学校有我满意的教室供我工作才选择到这里上班的。学校建筑长什么样,关系最密切的人:家长、学生、任课老师,事实上都没有投票权。

  记:您在前面多次提到学校建筑的真正使用者并没有选择权和话语权。那么,请问在您参与或主持的设计项目中,会尝试去改变这种“非正常现象”吗?您是怎么做的?

  吴:当制度没有赋予师生话语权,我们又改变不了制度时,我的办法是让师生“分享”我的话语权。我去聆听,就是让师生说话。

  和大多数建筑师一样,我在设计构思阶段会多次与师生座谈。记得做北京亦庄实验中学时,我在建筑总平面基本定稿的情况下,仅仅为了调整各学科教室在分层平面中的具置,就与该校管理层谈了八天八夜。

  我做评委时,很想先征询项目学校师生的意见,但绝大多数情况下,规则不允许。

  记:不同主体、不同个人的诉求肯定存在差异。面对如此庞大的群体,除了面对面沟通,您一般还会采用什么方式听到他们想说又未说的心里话?

  教育学特别是我擅长的教学论是从教育实践中提炼出来的理论。听教育学说话,就等于听千万个最优秀的教师和学生集体“发声”。比起开座谈会,教育学对学校建筑的要求和解释更全面、更理论,也更系统。

  举个例子,一间普通教室,应该设计成多宽多深?如果同样是使用面积67平方米,应该设计成9.6米×7.5米的长方形,还是8.4米×8.4米的正方形?

  每个建筑师都有自己的偏好。绝大多数建筑师会根据《中小学校设计规范》或习惯,设计成长方形,少数出于追求个性,设计成正方形,个别为增加采光面,设计成六边形。但建筑师如果学点教育学,教育学就会告诉他:教育技术发展史表明,用不了多久,这所学校会实行班额24人左右的“小班”,紧接着,学校会摒弃“秧田式”座位。67平方米的长方形教室将难以满足师生即将面临的课堂教学对教室空间的要求。

  我最近设计的标准教室(普通教室的升级版)几乎都是使用面积90平方米左右的正方形,而不是长方形,也不是六边形。这不是我个人的偏好,是我听取了教育学的声音。

  15年前,我第一次参与设计一所小学时专门拜访了几位顶尖的小学任课教师,其中小学数学教师是朱乐平先生。他告诉我,中国学生学数学都是靠动笔(演算),美国、德国学生学数学不但动笔,还辅以动手(操作)。我回去查德国和美国的普通教室设计图,果然发现大多数普通教室(他们称标准教室)除了给每一位学生配课桌(供阅读兼书写)外,每间教室另配一两张像茶水台一样的操作台。(其实之前我多次查阅过这些图,但没带着“动不动手”这个问题去查,我的眼睛就会对操作台视而不见。)从那以后,我设计的标准教室里都配有操作台。

  10年以后,也就是5年前,我做室内设计的克拉玛依第一中学落成,每一间标准教室都有操作台。有一次在教室里遇见一位刚从北京十一学校进修回疆的老师,我们之间发生这么一段对话:

  “这是操作台。第一代学校这里叫普通教室,普通教室只为学生提供阅读台和书写台,就是课桌。如果学生需要动手,必须到专用教室去。你们学校是第二代学校,这里是标准教室,除了课桌,还有操作台。”

  “对我们物理课来说,一半左右的演示实验是力学实验。力学实验经常要用到F夹,F夹像乒乓球网架那样夹在面板上。你这儿的悬挑不够深,要6厘米以上F夹才容易稳定。”

  回到办公室,立即查看10年来的一直当作操作台范本的那几张美国学校图片。操作台面板的悬挑果然有8厘米左右。显然,我的美国同行比我更早听到了更专、更细的专任教师意见。

  从此,操作台面板厚度20~40毫米,悬挑60~80毫米成为我出图的所有操作台面板的尺度。

  我深知,一个设计师或者一位校长,在长期的设计或管理实践中,只要用心,都能总结出学校建筑的十几个或二三十个特征来。但单靠个人积累,是远远不够的。满足师生对教育装备的需求,不但需要源源不断地听取各学科一线教师和各年级学生的意见,还要有人能不断地把师生成千上万个细节要求图纸化、系统化。

  记:您起初提到“世界三大学校建筑高地”视学校建筑为“教育装备”。在您看来,这也会是我国中小学校建筑的发展方向吗?

  吴:是的。如果继续将学校视作“教育容器”,我们必定只关心学校建筑的数量(面积)和外表(外立面)。就算有的学校项目开始做室内设计,也只是把关注点从外表延伸到“内表”(室内装饰的视觉效果)。如果说过去30年,中国基础教育的发展在建筑上表现为一个个够大够漂亮的建筑取代不够大不够漂亮的建筑还有它的合理性的线年,如果继续出现一个个更大更漂亮的“教育新容器”,那就是误入歧途。

  将学校建筑视作“教育容器”之后,有一种认知的进步,那就是将学校建筑视作“教育的重装备和轻装备平台”。

  记:考虑到我们的读者主要是教育者,最后想请您结合一个细部设计案例,谈一谈作为“教育的重装备和轻装备平台”的学校建筑具体该怎样设计和实现。谢谢。

  吴:这是我非常乐意与教育同仁们分享的问题,但同时是我非常害怕要我说明白或写清楚的问题。因为谈建筑时,你得允许我拿出笔来画,或者调出几幅图来说明。

  当建筑师把学校建筑视作“教育的重装备和轻装备平台”时,走廊就不再只有交通功能。我们可以赋予走廊更多的功能,主要是教育功能。

  如果说只有人流的走廊是教育容器,那么,有人流又有信息流的走廊就是教育的重装备和轻装备平台了。大家知道,绝大部分轻装备(如电脑)是不适合放置在室外的,所以走廊一旦设计成敞廊就很难有信息流了。作为教育轻装备平台的走廊必须是室内型的。

  比起现存的老校建筑,每一座新设计的中小学建筑,不仅更新更大(这很容易做到),不仅更漂亮更环保(这是每个建筑师的追求),不仅更富文化含义更有亮点说法(这是每个校长的追求),不仅空间更丰富更有“场所感”更“天人合一”(这是一部分前卫建筑师的追求),它一定得是更先进更强大更有效率的新一代教育装备。

  记:您曾说,一流学校建筑的标准是“现代教育对空间的要求在建筑中得到贴切的体现”。在此,我们也希望我国中小学建筑设计能突破现存条件的制约与创作瓶颈,达到一流的学校建筑标准,迈向下一个新路段。感谢您接受访谈。